若いお父さん【7】

嘎嘎:



上一次台风天,酒吧班人拿毓泰开了玩笑,之后又定了一次外卖,指名要毓泰送。




毓泰送到了酒吧,那班人给足消费,半开玩笑的跟毓泰道了歉。




毓泰说了声哦,毫不犹豫的收下小费。




酒吧那班人大奇,还以为会看见一个眼红红好倔强的少年仔,会拿钱丢地上,气愤愤的说我不会要你们的脏钱!




毓泰听见那班人这样问自己,头也不抬的把零钱叠好收进钱包,说,干嘛要丢,挣钱很辛苦的,钱又没有错,再说,我收钱又不妨碍我在心里骂你们。




一班人笑成一团,觉得毓泰很有意思。




毓泰倒是无所谓,这班人肯多叫几次外卖,自己的提成也会多一些。




一来二去,大家又都是没有恶意的年轻人,就算混得半熟。




有人问毓泰,喂,你是真的痴心暗恋阿bill?




bill在吧台喝酒,听见这句话,便扭头过来看毓泰。




其他人也等毓泰回答,而毓泰正认认真真从保温包里拿出烧烤,说,不是啊,我是崇拜bill哥。




旁人听见这个回答,一想也对。毓泰送外卖来酒吧时,哪一次不是看见bill被那些又A又O的簇拥,如果是痴心,还不伤心到死。




毓泰拿完烧烤,点清了单子,背上保温包要走。




和bill的目光遥遥相触。




毓泰神色好正常的转开脸。




bill挑挑眉,这个小孩真了不得,撒起谎来都是这么脸不红气不喘。








这晚,bill踏进酒吧,就看见一帮人围着毓泰。




毓泰的外卖制服被脱掉,套着不合身的西装领带,好似学生仔穿大人衣。




“喂,”bill说,“搞乜啊?”




酒保大D和毓泰混得最熟,这时候搂住毓泰,“今次毓泰威了,攞咗全港奖学金,明天要上台拿奖,我们帮他选衣服咯。”




毓泰低声说,“都说了不是的……”




大D用力拍一下毓泰的肩,“哪里不是!毓泰,平常没看出来,你是状元来的?”




bill走过去,看见毓泰脖子上一个领带被扎成打结章鱼一样的一团,看不下去就伸出手解开,问,“什么奖?”




毓泰抬起下巴,方便bill解开领带,说,“不是颁奖,是一个演讲比赛,没有大D哥说的那么夸张。”




bill说,“全港的?”




毓泰犹豫了一下,想点头,却被bill一抬手托起下巴,于是只得维持抬下巴的姿势,“是。”




bill挑挑眉,“那是很不错。”




毓泰有点不好意思,“还好啦。”




bill的手指修长,灵活的绕来绕去,不一会儿就将领带捋顺了重新打好,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给毓泰看一看。




毓泰对着镜头瞧一瞧,嘀咕,“这样还差不多……”




bill轻轻拍一下毓泰的后脑勺,“说谢谢。”




毓泰捂着后脑勺,挠了挠,“谢谢bill哥。”








全港高校的颁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,本地新闻有报道。




酒吧的一群人坐在一起看电视,大D一边擦酒杯一边过来瞄两眼。




毓泰出现在画面上,连bill都被拽过来观战。




少年的身形高而瘦,挺拔而单薄,但眼神明亮而坚定。




乔木初生,而向光。






毓泰一队大获全胜。




酒吧众人鼓掌欢呼,闹到半夜打电话去定外卖,居然还是毓泰。他结束比赛就赶回来打工,一帮人是又气又好笑,干脆叫多两倍夜宵,再打电话给烧烤店老板帮毓泰请假。老板也为毓泰高兴,一口答应。




毓泰两手捧着苏打水,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叼吸管。安安静静的看群魔乱舞,心里叹口气,这帮人就是找个借口胡闹。




闹到将近凌晨,总算消停。




大D恪尽职守没有喝酒,保持清醒直到最后,叫车的叫车,找人的找人,把那班烂醉鬼一一解决。最后把bill塞给毓泰。




毓泰慌忙架住bill。




大D赶着关门,把bill的地址报给毓泰,再推出酒吧,敷衍的说,“呐呐,难得机会,照顾好你偶像。”




毓泰看着一身酒气的bill,再看看冷酷无情的在自己面前拉下卷帘门的大D,只得架着bill回去。






bill住在流芳街,街边是老式唐楼,没有电梯。毓泰扶着bill一阶一阶走到家门口,进了门,已是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。




毓泰帮bill扶到床上躺好,看见bill皱一皱眉,犹豫了一下,就去盥洗室,绞了一把热毛巾,小心翼翼帮bill擦脸和脖子,其他地方都是雷池,不敢看,不敢碰,不敢想。




再去烧了壶热水,他想,等热水烧好,凉一杯在bill的床头柜上,自己就能走。




客厅一张桌上放了四五个杯子,有高有矮,有些是喝过酒,有些是积了灰。




毓泰忍了一会儿,没忍住,轻手轻脚开始收拾起屋子。




从沙发上抱开一堆衣服,落下一张红框的处方单。




毓泰弯腰去捡,然后,愣了一下。








bill醒来,宿醉让喉咙发干,顺手拿起杯水喝下去,水犹微温,喝了半杯下去,才好受许多。




掀开被子下床,bill才觉出不对,谁准备的水?




昨晚在酒吧里,大家开心,自己喝得有些多,然后……他隐约想起昨晚的片段,便走出卧室,来到客厅。




天色大亮,家中没有其他人,但是可见收拾之后的整洁有序。




bill失笑,但没一会儿,笑容便消失。




桌上放着一张处方单。




bill喉头如同忽然被重重击中。又痛,又呼吸困难。




他忘了收起来。




毓泰看见了,也知道了。




那天,自己去看毓泰,在毓泰家里吃了一碗面。




然后,第二天,自己去做了手术。




不该存在的,已经彻底解决了。






黎明未明,拂晓未来。




处方单被少年紧握得变形。




少年蹲在地上,一手握着处方单。一手捂住嘴,竭力哑忍,忍到浑身颤抖,眼泪一颗颗落在瓷砖地面,都不允许自己发出一丝哭泣声。










毓泰浑浑噩噩回到家,倒在床上,看着天花板。




老房子的天花板,有漏水之后留下的污渍。




这间老屋装修不好,方向也不好,坐南朝北,西晒的时候,热的人一头一脑的汗水。窗户又漏风,台风天就好冻。




自己是这样的生活,这样的条件。为什么那一天还要鬼迷心窍,为什么还要连累bill?




自己就算说一千次对不起,一万次对不起,又能够弥补到什么?




他抬起胳膊,遮住眼。




渐渐的,胳膊底下泛出水痕。




这个少年用切肤之痛明白到,什么叫做后悔。




人,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。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来弥补。




然而,后悔不是悔恨自己做错了。而是明知道自己做错了,却没有办法弥补。








酒吧里。




音乐声依旧。




酒水也依旧。




但就是很没意思。




酒吧那班人懒洋洋打个呵欠,“喂大D,弄点新鲜嘢。”




大D擦着吧台,“你休养下吧,看你眼圈,青过上海青,小心肾亏。”




有人且的一声,“算了,叫毓泰过来。”




大D说,“唔玩了,人家打工,正经挣钱搵食。”




有人回答,“知道了知道了,我们叫个夜宵,让他来送,不犯法了吧?”




几个人凑了个烧烤海陆空套餐,点名要毓泰来送。




不到半小时,毓泰就背着保温包出现在酒吧门口,低着头一样一样分食物,也和其他人聊几句天。




他今天的态度很安静,酒吧客人抱怨,搞乜啊,连毓泰都没精神。




毓泰背上保温包离开。走到门口,坐上摩托车,正要戴上头盔。




一辆车在身边停下。




下车的人是bill。




两人措不及防的打了个照面。




毓泰飞快的垂下眼,要戴起头盔,但手在发抖。




bill张了张口,“……毓泰。”




毓泰低声说,“bill哥。”




bill问,“最近没看见你,很忙么。”




毓泰说,“是,有几门功课,比较紧。”




bill说,“那,也要注意学习,不要太辛苦。”




毓泰点点头,抓紧了头盔,“……bill哥,手术的钱……”




气氛陡然僵硬。




bill清了清嗓子,说,“不用了。”




毓泰顿一顿,“噢。”沉默片刻,他说,“那我……先走了。”




戴上头盔,少年跨上摩托车,催动油门离去。




bill看着远去的车,不自觉的叹了口气。








时间一天天过去,时光偷转,又是春暖花开。




过年时候,酒吧老板全家移民,想把店盘出去,大D索性定下来,资金不够,bill就入了百分之三十的股,算是半个老板了。




毓泰考上港大,依旧在烧烤店打工,送货来的时候也会帮大D搬搬酒,清理垃圾,修下灯管,偶尔都能帮忙调个酒,都快成了半个不要酬劳的十项全能临时工。




大D知道最近是毓泰生日,就张罗着办场生日派对。




bill嗤笑,“喂,是你们自己想找理由蒲吧?”




大D挥挥手,“都一样,你是他偶像来的,要不要表示一下,定个蛋糕?”




bill好笑,但想了想,说,“……找多几个Omega。”




大D说,“有你这个生招牌,驶乜找?”




bill说,“年轻一点,干净的。最好,是正正经经的小Omega。”




大D看看bill,了然了,“照顾你个小fans?得,包在我身上。”




那件事之后,bill身边依旧伴侣轮转,依旧坐定油尖旺的名O实A的头把交椅。




但毓泰身边始终冷冷清清,他的安静与沉默,一点都不像是这个年纪的alpha。








生日派对晚。




大D还真的找来五六个年轻又面嫩的Omega,有几个快到发情期,信息素淡淡溢出,又芬芳又甜蜜。




bill留意毓泰。




毓泰和其他人玩成一片,也吹蜡烛,也切蛋糕,被奶油抹了一脸也都笑吟吟。




但是,大家闹起来,他却安安静静坐在一旁,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,一个人离开了酒吧。




来到酒吧门外,毓泰长出一口气,抬起手腕看一眼表,应该赶得上末班车。




“毓泰。”




毓泰一怔,回头过去,看见是bill,便道,“bill哥,你帮我同大D哥还有其他人说一声,我有事先走了。”




bill犹豫,“你……”




毓泰说,“我玩的很开心,但是明天有考试,要早点回家。”




bill迟疑的说,“你不要多想啊,我们只是……那几个人是……”




毓泰先是疑惑,然后恍然,笑了笑,“我知道,我明白的,大D哥和bill哥,你们是为我好。我会去交朋友的,你们放心。”




bill有一丝尴尬,为了活跃气氛,便说,“交朋友的时候,你知道分寸,小小年纪,不要搞出人命”




毓泰的脸上有一瞬间,神情空白。




bill后悔自己一时嘴快。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,摸出了身上的烟,摸了一支出来,在手指倒来倒去。




还是毓泰嗯了一声,笑了笑,“我又不是笨蛋,当然知道吸取教训么,没事的话,我先走了。”




bill含糊点了点头。




毓泰神情自然,退了几步,再转身离开。




bill看着毓泰的背影。




毓泰走出一段路,忽然回过头。




bill愣了一下,手中的烟,险些落地。




毓泰与bill四目交接,露出微笑,挥了挥手,“bill哥,掰掰。”










酒吧生意蒸蒸日上。




大D和bill索性盘下另外一家做分店,重新装修,两位老板亲自上阵。




毓泰也来帮忙。




大D已经习惯毓泰这个编外人员,每天连叉烧饭都多叫一份,反正毓泰再晚都会过来帮忙收拾。




周末更是全程到场。




毓泰戴着报纸折成的船形帽,很努力的拿着油漆刷。




bill累了一个上午,现在就盘腿坐在铺了报纸的地板上,吸着毓泰带来的冻奶茶,说,往左边一点。




毓泰便去刷左边墙面。




bill眯眼看了看,不对,右边浅了一点点,补。




毓泰就去右边补墙面。




大D说,毓泰,你可以不用管他的,你现在还没满十八吧?雇童工犯法的。




毓泰抬起胳膊,擦擦额头的汗,笑着说,满了已经,其实也还好,我只是帮帮忙。




bill挑眉,说,你听见了?人家是热心少年,你不要从中作梗。




大D直摇头,说,要不是年纪对不上,我都怀疑他是你私生子。




bill噗得一口喷出冻奶茶,一手去摸餐巾纸。




毓泰连忙过来,及时递上一沓。






吃过午饭,bill和大D这段时间连轴转,一个索性躺在桌上睡觉,bill则是靠着墙,坐在地上睡着。




睡醒的时候,是黄昏满屋。




bill揉了揉眼,发现是毓泰坐在自己的身边。




毓泰见他醒了,便问,“我去叫醒大D哥,吃过晚饭再忙?”




bill点点头。




毓泰便起身。




少年一走,bill便被阳光一晃,抬起手来遮了遮,又觉得阳光炽热,即便是黄昏,也带着逼人暑气,但为什么自己睡的时候不觉得?午后阳光应该更强才是。




bill抬眼去看毓泰。




毓泰在叫大D起床,背对bill。




少年人穿着浅灰T恤,而背脊是明显一大片深色汗迹。




bill看着自己方才坐的位置,西晒仍强。










毓泰走到楼下去买烧鹅饭,看见有卖清凉五花茶,忍不住咽口口水,买了一杯,一口气喝下一大半,擦了擦嘴,才觉得稍解暑热。




“中暑都会死人的。”




毓泰吓一跳,转身过去,看见了bill。




bill抬起手就要摸毓泰的额头。




毓泰下意识退后一步。




bill的手落空,皱眉看毓泰。




毓泰讪讪,“我没事啊……我没事的。”




bill看着毓泰,叹了一口气。




他当然知道这个少年为什么这样对自己。




bill看着毓泰。




黄昏渐深,街灯渐亮。




长街长,人声喧闹。




城市的烟与火,灯海的尘与埃。




毓泰垂下眼,烟火黯然,尘埃着陆。




bill自问,难道从来没有怪过他。




当然怪过。




而自己,不是耿耿于怀的性格。过去了就是过去。血肉都成尘埃,还有什么放不低。




“毓泰,”bill说,“不用喜欢我。”




毓泰低低的,“嗯。”




bill盯着少年,“我讲真的。”




毓泰说,“……我没有喜欢你。崇拜啫嘛。崇拜都不可以吗。”




bill失笑,伸手揉一揉毓泰的头发,“傻咁。”




口是心非的少年。




痴心不改的少年。




总是跟在自己身后,寸步不敢离开的少年。








酒吧分店开张那一天。




bill一身酒红色西服,平头加钻石耳钉,又嚣张又出色。




大D说他是生招牌,倒是真没有说错。八方眼风,谁不吸引。




吉时到,放过鞭炮,舞过狮,bill拿着毛笔饱蘸浓墨点睛。




门前花篮排了十米长,旧雨新知呼啦啦涌进来,要多热闹有多热闹。




bill眼一扫,毓泰竟没有来。




bill有些奇怪,知他平日要上课,特地在吉日里选了个周末。毓泰怎么可能不来?




一直到晚上关门,都不见毓泰出现。




bill总觉得不对劲,和大D盘账对红包的时候,有意无意的提了句。




大D随口说,“噢,九成约会去了。”




bill失笑,“约会?约乜会?跟周公啊?”




大D说,“你不要这样说,怎么都是你私生子,有你这个老豆,当然继承你的衣钵威风。”




bill越想越好笑,“得了得了,我明天问他。”




大D说,“真的,我都见过他的男朋友。”




bill的笑容浅了浅,“……你见过?”bill沉默片刻,笑了笑,“可能是同学。”




“同学?”大D不服气,“你摆明不相信我,但是同学会打啵?我亲眼见到的。”








毓泰走上楼。楼梯间的声控灯又坏了,他习惯的摸黑拿出钥匙,开门进屋,正要顺手关门。忽的黑暗中,有人伸出手来一把撑住门。




毓泰吓一跳,但看见是bill,便松了口气,“你怎么来了?”




bill推开毓泰进屋,打开灯,没有其他人。




他在沙发坐下,搁起一条腿,点烟,但是不说话。




毓泰知道这是bill心情不好的表现,便先走去厨房,热了一瓶牛奶,准备一杯纯红茶,混了英式红茶,再端出去。




毓泰一直克勤克俭,原本除了白开水没有其他饮料。但后来和bill熟悉了,bill有时候心情不好,因为生意,因为私人感情,就会会像今天这样突然上门,毓泰也就慢慢学会了怎么哄他开心,慢慢的准备起了这样那样的零碎东西。




bill看着红茶,没有接。




毓泰心中更奇怪,看来今天的心情是很不好,但今天明明开业,难道有人闹场子?




bill抽了口烟, 说,“今天怎么回事。”




毓泰愕然,“啊?”




bill说,“你怎么没来?”




“噢,”毓泰回答,“我……我有点事。”




bill说,“有事?乜事?”




毓泰将红茶放在桌上,小心问,“bill哥,今天……出了什么事么?”




bill再抽一口,靠住沙发。




那张沙发又薄又硬,坐得一点都不舒服。




他看着毓泰。




这少年忙成这样,穷成这样。每一天除了上课和打工,就是绕着自己,哪来的时间和精力去拍拖?




越想,越觉得大D说的话无稽。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,居然信了大D那把口。




bill的神态略微柔和了一次,拿起红茶,喝了一口,“没事,和大D争执了两句。”




毓泰了然,说,“今天开张怎么样?”




bill说,“几风光,几威风,你怪你自己,这么大的场面,是你自己不来。”




毓泰挠挠头,“我有事嘛。”




这时候,响起手机铃声。




bill看着毓泰拿出手机。




诧异,他什么时候买的新手机?自己为什么不知道?




毓泰看见来电号码,犹豫了一下,起身走到一旁接听。




但房间就那么一点点大。




想听不到,都办不到。




“……喂,啊,我到家了……好啊,明天见。”毓泰唇角染上淡淡笑意,又说了一遍再见,才挂断电话。




bill看着烟头的一点火光,在烟灰缸里摁熄了烟。




毓泰不抽烟,不喝红茶。




这一切,都是为了自己,专门准备的。




bill说,“谁。” 




毓泰抱歉的笑一笑,“是我朋友。对了,跟大D哥是因为……”




bill问,“什么样的朋友。”




毓泰一怔,“……bill哥?”




bill的神情近乎冷酷,说“我在问你话。”




毓泰的嘴唇动了一动,又闭上。




bill看着毓泰,看了片刻,忽然笑了一下,“大D跟我说,看到你交男朋友了。”




毓泰的手指微微一颤,不由得握成拳。




bill抽出第二支烟,点着打火机,说,“他这个人,真是没一句话能当真,明天你去当面告诉他,是他看错……”




“……是。”毓泰的声音极低,“……是真的。”




打火机的火苗一窜。




火光映在bill的眼底。




他熄掉打火机,捏着烟,手指一点点用力,烟身一点点绽破。




“你再说一遍。”




毓泰垂着头,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



bill笑了一下,猛地扔掉被揉碎的烟,霍然起身,“对不起什么?!”




毓泰没有防备,被吓到,身子一震。




bill跨过桌子,一把揪住毓泰的领子。




毓泰的喉咙一窒,险些喘不上气,“bill哥……!”




bill眼神阴鸷,“我问你,你答啊,你对不起什么!?”




毓泰想掰开bill的手,“我应该……应该先跟你说的……”




“说什么?说你现在有对象了,是不是?”




毓泰艰难的发出声音,说,“对不起……”




对不起。




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对不起?




他有没有对象,跟自己有什么关系?




一个小alpha,又穷,又是学生仔,对自己来说充其量就是一个方便好用的免费劳动力。




他有什么资格跟自己说对不起?!




bill盯着毓泰,忽然说,“我想起一件事。”




“再过几个月,那场手术,也快两年了。” 




毓泰的面色猛地惨白!




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,却也是最深,最狠的一刀。




看着毓泰脸上流露出来的痛苦之色,bill才觉得快意,猛地松开手。




毓泰捂住喉咙,剧烈咳嗽,咳到弯下腰。




bill捏着毓泰下巴,硬生生的抬起脸来。




毓泰的眼中有咳出来的泪光。




bill说,“手机。”




毓泰握紧手机。




bill伸手,硬是掰开手,拿出手机,翻到最新的来电号码,看着号码,再看着毓泰。




bill伸手,删除通讯录里的那一个number。




然后松开手,手机跌落在地。




“明天,”bill说,“跟他分手。”




毓泰咬紧唇。




bill的语气有一丝刻意的耐心,“听见没有?”




毓泰开口,嗓音沙哑,“……bill哥,当初是我错,我对不起你,无论你要我做什么,我都……”




bill打断,反而问,“周末有没有空?”




毓泰茫然的看着bill。




bill看着毓泰,牵动嘴角,露出冰冷的弧度,说,“忘了告诉你,我给孩子立过牌位,周末有空,一起去上柱香。”




少年的脸上,一瞬间,失去所有血色。








bill甩门出去。




一步步走下阶梯。




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。




前方与后路,尽是昏暗。




屋内,桌上放着一杯冰冷的红茶。




茶水冷了,便是又苦又涩。




少年坐在沙发上,把脸深深埋在掌中。






他愿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。




只是,这个代价,或许根本不是一种弥补。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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