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天敷着面膜,关上水龙头,刚才哗哗水声中,刘子光说了句话,徐天没听清,便问,“你刚说什么?”
刘子光重复问题,“周末打算怎么过?”
徐天掀了面膜,对着镜子照了照,摸了摸下巴,胡子刮得干干净净,触感细腻光滑,挑挑眉,浓眉大眼颜值在线,足可以碾压任何对徐夫人心怀不轨的不安定分子,随后回答,“还能怎么过。你想出去?”
刘子光说,“你忘了?”
徐天拿了一张新面膜,从盥洗室走出来,一条腿盘在床沿,冲刘子光招招手,刘子光看见面膜皱了皱眉。
徐天坚持,刘子光只好坐下来。
徐天让刘子光枕住自己的大腿躺下,撕开了面膜包装,小心翼翼拿出面膜纸贴在刘子光的脸上。
鼻梁眉骨,眼窝唇角,手指抚过一寸一寸的褶皱,将底下的气泡轻轻压出去。
刘子光闭着眼,刚想开口说话。
徐天嘘了一声。
刘子光只好闭唇。
仔仔细细贴好了,徐天端详了一遍,满意自己的手工活,再问,“咱们约过这周末?”
刘子光说,“腊八那天,我赶不及回来,你说改一天再约。”
徐天想起来了,啧啧说,“咱们刘队果然说话算话,你不提这事,我都忘了。”
刘子光心想,以徐天这记仇的个性,会忘了才怪。怕不是故意不提,待自己忘了,才突然翻帐清算,加倍讨还。
刘子光说,“周末我休息,你想去哪儿。”
“我……”徐天不假思索的开口,却又闭上。
倒是有个想法,两人就在家里,哪儿也不去。而刘子光不准穿衣服,不准拒绝,不准生气,无论自己做了什么,怎么做的,在哪儿做,都不准事后清算。
这个愿望如果说出口,徐天估计刘子光提溜自己的后脖领子就能给丢出去。
于是徐大律师特别乖巧的说,“去哪儿都行。”
刘子光睁开眼,看一眼徐大律师。
徐大律师乖巧,又大又圆的眼睛眨巴眨巴。
刘子光说,“那么,你陪我去个地方。”
徐天问,“哪儿?”
刘子光说,“我原先住的房子,去拿几样东西回来。”
徐天答应一声,说,“咱们开车去?”
刘子光点点头。
一眨眼,到了周末。
徐天开着车,跟着导航,在如蛛网密布的小巷子里转来转去。
今年的冬天格外冷,早晨时候还下了一场小雪,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枝覆着一层薄薄的积雪。
车子在一片小区门口停下。徐天停好了车,下车跟着刘子光往小区里走。
徐天一路走,一路冻得哆哆嗦嗦。
刘子光无奈说,“出门的时候,就跟你说了,多穿一点。”
徐天搓着手,鼻尖冻得发红,搓着手,一开口说话就是一团白雾,“也就没几步路,等回了车里就暖和了。你住哪一栋?”
刘子光往前一指。
小区的建筑是典型的九十年代风格,七层楼高,红砖外墙,不少人家的窗口绿植遍布,有垂如瀑布的藤萝,也有观赏食用两兼的葱姜蒜苗。
刘子光说,“住那儿。”
徐天看向手指的那扇窗口,忍不住一笑,这个地方实在是适合刘子光,都能想象到刘子光站在阳台上浇花的样子。
诶?
还真有一个大伯在阳台浇花?
徐天一拽刘子光,“你看,那是房东么?”
刘子光说,“哦。是我爸。”
徐天拽着刘子光的袖子,一动不动,“……谁?”
刘子光说,“我爸爸。”
徐天说,“……你说你以前住这儿?”
刘子光自然而然的回答,“跟我爸妈一起住。我跟他们打过电话,中午在家里吃饭,吃完饭把我房间里的一些东西收拾一下,我们带回家去,对了,有两套书……”
刘子光说到一半,停下步子,愕然发现徐天不在身边。
刘子光一回头。
徐天裹着啡色大衣,嗖嗖嗖跑得飞快。
刘子光诧异,“徐天?徐天你跑什么?”
但徐天不停也不回头,刘子光只得迈步追过去,追上的时候,徐天正好坐进驾驶座,关上车门。
刘子光站在车外,弯腰看着车里,“把门打开。”
徐天立起大衣领子,掩住半张脸,嗡嗡的说,“……我在这儿等你。”
刘子光说,“你不帮我收拾?”
徐天说,“我回去帮你收拾。”
刘子光说,“徐天,出来。”
徐天不动。
刘子光看着徐天,“我都不怕,你怕什么。”
徐天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,咬了一下嘴唇,低声说,“……你打算跟你爸怎么说。”
刘子光说,“说事实。”
徐天怕的就是这一个。
他们俩的这种关系,在现今的社会,是荆棘是悬崖是千夫所指是万人唾弃。
尤其刘子光的职业,还有他的家庭,他的社会背景。
徐天有时候想,自己宁愿刘子光在旁人质疑时,否认他们之间关系,也不要刘子光承认。
刘子光轻轻叩了叩车窗,放软了声调,“我让我妈妈做了你爱吃的干炸里脊,出来吧。”
徐天垂着眼,就是不吭气。
刘子光注视着徐天的侧面,说,“天天。”
徐天开口,“我在这儿等你。”
刘子光在徐天的脸上看到了坚决,沉默注视了片刻,说,“……我收拾好东西就回来。”
徐天轻轻嗯了一声。
刘子光转身离去。
徐天看着刘子光的背影,乌黑圆润的眼睛蒙上一层阴翳。
刘子光,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。我希望,我能为你留住那条退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