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人上来,褪去了她的袍子。
一层又一层,轻袍缓袖,如烟似雾。
小将军立在一旁,不敢抬头。
宫人无声退到两旁。
她看向小将军。
那年轻人也脱去了外袍,只着里衣。
越发显得肩宽背挺,腰窄腿长。
她瞧着,颇为满意。
自己孩子的父亲,自然是越出色,越好。
她在床边坐下,叫他,“峰儿。”
小将军的身子微微一颤。
她说,“过来。”
小将军站了一站,才走过去。站到了她的跟前。垂下了眼,原本是不敢去看,但居高临下,该看见的,还是看见了。
他从来没有看过她这般模样。衣襟微微敞开,露出精致的锁骨骨缘,衣襟再深一些,依稀可见两团柔软的浑圆。
他心头一跳,想避开视线,又贪恋着,不舍得。
禁宫之中,帝姬的容色有多绝艳,就有多令人畏惧。
她的长发乌黑,薄唇淡红,眉挑而深,不笑的时候,是一种令人心寒的冷漠。
但只要她愿意,她可以露出微笑,凝视一个人,让那个人觉得,她心中只有自己,为了让她高兴,哪怕赴汤蹈火,粉身碎骨,都是在所不惜。
她握上小将军的手。
小将军的心跳很快,他想说,姐……姐姐,这儿还有人在。
又想,对她忠心耿耿的人不止我一个,她既然要我,那或许在她的心里,我……
她说,把药端来。
小将军一怔,什么药?
宫人端来一碗琥珀色的,还散着热汽的药。
她说,吃下去,快一点发散出来。你放心,这药不伤身体。
小将军沉默片刻,拿过碗,喝下。
药汁苦涩。
药效很快发作。
她让他躺下,他便躺下。
宫人上前,放下床帷,又无声退回位置。
她取了药膏,润了润下边。
瞧见了小将军的那根,挑了挑眉。
这孩子,倒真是长大。大得,还有一些出乎自己的意料。
从头到尾,小将军没有发出任何声响。
她满意他的听话。
他曾是自己最锋利,最忠诚的宝剑。
如今,这一晚,又成了她最顺从的,也是最驰骋的烈马。
没有缠绵,也没有耳鬓厮磨。
他克制着动作。也刻意忽略了一切感受。
一切,都为了交差。
泄了一次。量多得很,又浓,又深。
她满意了。
抬手伸出床帷,做了示意。
宫人便上来,为她披上袍子,再端来容易受孕的药汁。
小将军沉默的换好衣服,一个人走出中殿。
夜仍深。
天空泛出紫茉莉一般的深色。
他一阶一阶的走下长阶。
心中,有一些茫然。
等走出了很久,才停下。才觉出心头的苦闷与绞痛。
他终于抱了自己的心上人。
但是,他不想记得这晚的一切。
她的气息,她的声音,她的柔软的腰肢,肌肤的滑腻。
什么,什么都不想记得。
小将军原是朝堂出了名的孤臣。既无朋友,也无眷族。
每一天不是练习骑射,研习读书,就是为了她办事。
忙忙碌碌的,鲜少有休息的时候。
这一天,去秦楼楚馆,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去。
到了地方,站在门口好一会儿,因为不懂,还认真地看别人怎么消遣。
但不管怎么说,他也是丹陛之前,最年少出众的重臣。
秦楼楚馆的那些人,眼睛最毒,认出了他,连忙赶来逢迎。
坐在最好的包间里,满桌珍馐美酒。
来了许多女孩子,有些羞涩天真,有些妖娆美艳。
小将军认认真真的一个个的看过去,都觉得不好。
店家无法,最终只留下一个拨弦的琴娘。
小将军闷闷的喝酒。
他的酒量不好,又喝独酒,很快就醉了,就呆呆的看着窗外的景色。
夜色里,湖边停着画舫。花灯绚烂,歌声与笑声隐约传来。
小将军喃喃道,“真热闹。”
琴娘一笑,温温柔柔的说,“将军若是喜欢热闹,可以常来。”
画舫的月窗,伸出素素皓腕,将纸条系在柳枝儿上。
小将军不由得问,“这么快,就是七夕了么?”
琴娘说,“我们这里,每一天,都可以是七夕节。”
小将军拿着酒盏,酒液清澈,酒香迷离,熏得人眼里热热的。
这样的夜晚,趁着酒意,流下眼泪,也不是被人嗤笑的一件事。
小将军说,“每天都是七夕,那真好。”
琴娘察言观色,含笑说,“将军怕是有心上人了。但凡有了心上人,自然天天盼着七夕。”
小将军说,“我没有心上人。”
他说了一遍,又说一遍,“没有。”
他喝醉了。
不管不顾的,就委屈了。
放下了酒杯。也垂下了眼,睫毛湿湿的,越发漆黑。
琴娘一怔。
一个英俊明朗的年轻人,直率的袒露真情,毫不掩饰的难过与伤心。
让人不由得想哄他,让他不要难过。
琴娘停下琴,柔声道,“没有就没有罢,将军这样的威武,一定有许多女孩儿喜欢将军。”
小将军虽然委屈,但很固执,“我谁也不要。”
“她不要我。”
“她只要我的孩子。”
“不。”
“孩子也不是我的。”
琴娘越听越是不懂,只能柔声细语的开解。
小将军去找消遣这件事,她是知道的。
她并不在意。
孩子大了,原先未尝人事,自是懵懂未开。如今,因为自己这个契机,尝了初次滋味,再去寻人消遣,也是正常。
她坐在棋盘边,一手支着额头,一手持玛瑙黑子,自己与自己对弈。
一身黑色袍子,刺着金线。如夹了星沙的夜雾一般,浩浩荡荡的铺开一地。
新帝的‘病’拖着,时日一多,自己不耐烦再等下去。就只能让峰儿多辛苦几次,自己早一点受孕,新帝便可驾崩。
孩子不需要有父亲。
不管是名义的。
又或者,是血缘上的。
这件事,知道的人越少越好。
她相信忠诚。
但不相信一辈子的忠诚。
峰儿的心意,自己知道。
但人心,永远会变。
与其等将来变了,成了祸患。倒不如,等孩子生下来,就做一个了解。
一劳永逸,才好。
她的眸底清澈冰冷。
恍若琉璃。
比指间棋子更冷。
轻轻的,哒的一声。
落下一子。